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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都,你被誰拋棄(十一)
作者:平沙逐浪 時間:2004-2-3 字體:[大] [中] [小]
“噎,出來耍都要學習嗦!”剛剛付完錢,蘇蘇的聲音就在我身后響了起來。
蘇蘇穿這一件淡藍色的襯衣和一條牛仔褲,扎了一個長長的馬尾辮,略微圓的臉上掛滿了笑容。周建豫和馮曉鋼跟在后面,象兩個護花使者一樣。
“他娃假打!”一見我,兩個人又開始洗刷我了。
“錐子,《兵器知識》,想看就說!”我不客氣的回敬著。
“你娃還是假打噻!你屁這個樣子可以當兵,麻廣廣嗦!”兩個人大笑了起來。
趁著其他人還沒有來,蘇蘇提議到學校去看看,我們于是一起向校門走去。校門早已整修一新,全然沒有了以前破舊的感覺,成都五中幾個字在陽光下,對我們四個人來講更是格外的耀眼!案缮蹲拥模俊遍T衛(wèi)不客氣的問道,那感覺就象我們欠了他谷子還他糠一樣。馮曉鋼撇了他一眼,“抓子,不能進去嗦!”
“這兒是學校!正在上課……”門衛(wèi)老大部高興。
看著他兇巴巴的樣子,我想起了從前遲到時,總是會在門衛(wèi)這里待半天,他們總是象審犯人一樣,惡狠狠的對你,要你說班級、姓名和班主任,問一大扒拉,生怕漏掉了什么,然后下午的時候,你娃就完全被取起了,班主任先訓話不算,還要班級批評,這都還好,更糟糕的是,家長會上一講,那才是完全洗白,永無翻身之日。為此,我們總是恨死了守門的,時常想一塊磚頭給他蝦子撼過去!
但是今天,我感覺有點奇怪,不想發(fā)生什么,我們喊住了馮曉鋼,也許是離開學校太久了的緣故,今天更多的是對過去的一種懷念。蘇蘇笑盈盈的對門衛(wèi)說:“我們原來是五中的學生,今天想來看看原來的數(shù)學老師!
其實說來,現(xiàn)在這個門衛(wèi),我們誰也不認識,而他也不認識我們,即使我們現(xiàn)在還是五中學生,他也不一定認識我們。聽蘇蘇和氣的講話,他口氣也松了下來,“哪個老師?”
“楊寶勝楊老師……”蘇蘇急忙說。
他顯然想不起來,“……楊寶勝?……”
“他是個特級教師,教數(shù)學,人高高的,戴副眼鏡,度數(shù)有點深……”蘇蘇提醒他。
“喔……”他顯然想了起來,“老楊嗦,但是今天他不在學校,因為是星期天噻,除了補課的以外,就沒得其他老師了!
“那,我們進去看看,行不行?”蘇蘇不失時機的問。
“要得,但是不要太進去很了!遍T衛(wèi)的同意,讓我們高興了起來,這種喜悅是完全出自對過去生活的懷念。
站在操場邊上,我們有些默然,操場依舊,在炭灰和沙土的表面,可以看見用白石灰粉劃的跑道,不遠處的沙坑依然孤零零的臥在角落里,一動不動,里面的沙是不是還是以前的,我們不得而知,相信它沒有被換過。操場上布滿了腳印,一批人走了,又來一批,不知道有多少雙腳在上面踩踏過,但是我們知道,其中永遠有我們的腳印。
記得畢業(yè)的時候,全班同學聚集在教師里,我們和班主任一起把桌椅,沿著教師邊緣圍成了一個圈,班干部們用最后的一點班費買來了水和瓜子,還有一點點少的可憐的糖果,全班難得的齊心,用彩色的布紋紙把教室里所有的日光燈包了起來。
那天晚上,中學時代最后一次的班會開始了。我永遠記得,那天的黑板是我和莫海一起裝飾的,我們兩人在上面畫了許多圖案,寫上了漂亮的美術字。整個中學,我們倆一直是班上的宣傳委員。
班主任一改往日的嚴肅,用半帶哽咽的聲音和我們說著話,語調少有的緩慢,他說他帶了很多班,一直教語文,他沒有別的愿望,只是希望學生們好,以后有空可以來看看老師。回想起來,就是有空,我們也很難得去看看老師,而這樣的承諾,在那天晚上,又是何等的出自心扉。
教室里只開了兩三盞日光燈,燈光是淡淡的,可以聽見淡淡的哽咽。不知道什么時候,陳胖兒開始唱姜育恒的《跟往事干杯》,于是有人開始跟著他唱,聲音越來越大,終于可以聽到女生的哭泣,班主任流淚了,這是我們第一次看到他流淚,盡管不多,于是大家都流淚了,我們用最真的心扉開始用自己的方式演繹著這首《跟往事干杯》……
許多年過去了,我們開始發(fā)覺那天晚上所存在的一份真誠,是很不容易可以找到的,因為環(huán)顧四周,當時的影子還剩下多少?
“經(jīng)過了許多事
你是不是覺得累
這樣的心情
我曾有過幾回
也許是被人傷了心
也許無人可了解
現(xiàn)在的你
我想你一定很疲憊
人生際遇就像酒
有的苦 有的烈
這樣的滋味
你我早晚要體會
也許那傷口還流著血
也許那眼角還有淚
現(xiàn)在的你
讓我陪你喝一杯
干杯 朋友
就讓那一切成流水
把那往事 把那往事
當作一場宿醉
明日的酒杯莫再要裝著昨天的傷悲
請與我 舉起杯
跟往事干杯……
(十四)
蘇蘇后來因為感情的事情,痛苦了一段時間,然后他遇到了一個中興通訊成都辦事處的上海小伙子,那個蝦子對蘇蘇確實沒得說,蘇蘇很是感動,最終決定遠嫁上海,離開了成都。這件事情是我們誰也沒有想到的,蘇蘇的這次生日竟成了我們這幫兄弟伙齊聚一堂的最后一次。
從學校出來,莫海和女朋友菁兒已經(jīng)站在巷子口了,“老子諳到你們幾爺子就是到學校里頭去了,媽喲,還要裝天真嗦!
菁兒盯著我:“娟娟喃,啷個沒來喃?”
我笑了笑,“她家頭有事情!
我何嘗步希望她來,但是每次重要場合想約她時,總是不能如愿。我一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,當她每次拒絕時,我的自信總是莫名其妙的喪失了。心里一直在猶豫,要不要再給她一個電話?
我們一起到小官廟街上的一個羊肉火鍋館子,那里生意很好,老板一見我們,老遠就大聲吆喝了起來,“幾位,吃飯哇,這邊坐,味道巴適得很!”
不等我們回話,他就又開始朝里頭喊起來,“六個,擺起……”
莫海打斷了他,“老板,七個,七個!”
“要得,再加一位!”老板生意成功,滿臉堆笑的問道,“師兄,坐這個位子,咋個樣?”
我們同意了他的安排。這是個典型的小館子,什么東西都顯得油膩膩的,但是不管怎樣,味道好就好,在成都,不圖味道巴適還圖啥子喃?我們很快點了3斤羊肉和2斤羊雜,以及一些素菜。
“師兄些,馬上就好,稍微坐一哈兒!崩习謇鞯膶懞貌藛危D頭撤起嗓門喊起來,“里頭的,快點來拿菜單,師兄些趕急事的!”成都人硬是會講話,聽來順耳。
老板一回頭,“師兄些,點了這么多菜,莫的點酒,多不安逸的,要不要來兩瓶?我們這有籃劍、綠葉……”他的笑容讓我們實在不好拒絕。
“那……我們先來五瓶綠葉嘛,這還有一瓶長城紅酒……”莫?粗覀冋f。
“要得,喝紅酒嗦,要不要點可樂,加在紅酒候頭,巴適得很,又不容易醉!”老板問道,“我們店候頭莫得可樂,我去對門給你們拿,要好多?”老板的舌頭給打機關槍一樣。
“要得嘛,”周建豫點了點頭,從口袋里就要掏錢,“先去給我們來兩罐嘛!”
“要得,掏啥子錢喔,我這先給你們買到,待會兒結帳一起給!”老板很耿直地說。
說老實話,這家味道確實好,他的招牌就是老字號小官廟羊肉湯鍋,吃起來確實令人回味無窮!過了一會兒,周建豫的女友馮霞也騎著單車,從單位上下班直接過來了。她才一坐下,馮曉鋼就給她倒了一杯紅酒。
“哎呀,我不會喝,不要倒了!”馮霞著急的說。
“啥子喲,今天莫得不喝的!”我拉開了馮霞擋酒的手,“蘇蘇過生,要喝,要喝!”
“她確實不能喝,這樣子,少倒點……對……唉……對,半杯,半杯就好!敝芙ㄔペs忙打著圓場。
我們哄笑起來,“抓子,心痛了嗦!
蘇蘇也笑了起來,“今天難得,你就喝一點嘛,何況,有他在噻!”她笑著把頭往周建豫那邊偏。
大家又笑了起來,莫海第一個端起了酒杯,“喔,就像蘇蘇說的,今天難得,先祝蘇蘇生日快樂!沒得你過生,我們不會聚得這樣齊!來干了……”
大家都舉起了杯,拖長聲音,“豬……你生日快樂……!”
蘇蘇笑得合不攏嘴,“爬嘛,你們幾個蝦子!謝謝,我先干了……”
這頓飯吃得很久從下午五點一直吃到了八點半。最后一算帳,我們一共喝了十八瓶啤酒,還有一瓶紅酒。大家都有點二麻二麻的,蘇蘇看到禮物時,又一口干掉了一杯,“謝謝,謝謝,”她說,“人家說,工作了的同事關系不如大學,大學不如中學,確實是,有你們幾個朋友,我很高興,真的!”
我們每個人把平日里不容易講到的話題,開始大講特講,人們也說,酒后吐真言,我相信,那晚,我們講的,絕對是真心話。
我們每個人把平日里不容易講到的話題,開始大講特講,人們也說,酒后吐真言,我相信,那晚,我們講的,絕對是真心話。說實在的,那晚究竟談了些什么,我事后完全記不起來了,但是我很懷念那個晚上,后來蘇蘇和我們再也沒有這樣聚過,一直到她去上海。我很少遇到象蘇蘇這樣直率的女孩子,整個晚上,她每一杯酒都喝得很耿直,雖然喝的就很多,但是我們很開心,每一杯酒下肚,都覺得和朋友之間的情誼深了一步。應該說,成都人還是比較直率的,至少對待朋友,還是很真誠的。
老板突然出現(xiàn)在我們旁邊,“咋個樣?師兄些,味道還巴適嘛?”
“巴適!巴適!”我們點著頭。
“這個小姐是不是今天過生日?”他繼續(xù)問道。
“啊,啥子事?”我們奇怪的看著老板。
老板笑了起來,“這三瓶酒就送給你們,就當我們鋪子里的一點意思,以后常來哈!”
大家都笑了,“老板客氣了,要得要得!”
我們給老板滿了一杯酒,一定要他干一杯。老板也不推辭,笑盈盈的端起了酒,“這個小姐姓啥子?”
蘇蘇急忙說,“我姓蘇,叫我蘇蘇就行了!”
“要得,蘇蘇,生日快樂,鋪子小,沒得啥子好的,圖個味道好,吃得巴適!來干了!”
蘇蘇也一仰頭,干掉了酒,大家感謝著老板。老板揮著手,“師兄些,慢吃,我就不打攪了!
莫海把剩下的酒給每個人勻起,然后舉起杯子,“哥子些,干掉最后一口,到木屋去唱歌,接到整。唉,先說,明天都沒得事嘛?都給蘇蘇扎起,耍個痛快,要得不?”
“要得,要得!”
“那我們再祝蘇蘇生日快樂!”
我們把酒全部干掉了,一出門,就感覺到?jīng)鲲L吹過來的一點點寒意,把我們二暈二暈的腦殼吹得有點清醒。木屋離小官廟街不遠,就在電子科技大學賓館隔壁,事實上它就是電子科技大學賓館開的。和府青路立交橋下面那家卡拉OK一樣,我們常去,可以說是超級熟客,所以一進門,老板就異常熱情的招呼著我們。
我們要了一個包間,一坐下來,馮曉鋼就又開始喊酒。我制止著他,“要得個啥子喔!先喝點別的嘛!
蘇蘇擺了擺手,“就是圖開心的噻,要嘛,要嘛!
菁兒一扭頭,“你不去把娟娟喊出來?”
我愣了一下,“她有事情!”
“爬喔,有事咩是下午有事噻,晚上有錐子事。”莫海推了我一把。
我愣了一下,“她有事情!”
“爬喔,有事咩是下午有事噻,晚上有錐子事!蹦M屏宋乙话。
“就是嘛,晚上她不一定有事噻,何況你不去叫人家,一個女娃子家家的,啷個好意思來嘛! 菁兒附和著莫海說。
其實我很想娟娟能來,但是莫得道理的硬是覺得她不會來。喊是想喊,就是怕她拒絕啷個辦。這點想法我一直都有,說不清是什么,到底是怕,還是所謂的靦腆,鬼才知道。聽他們這樣講,我很是猶豫,想去又怕去。
見我猶豫的樣子,周建豫笑了起來:“怕人家拒絕嗦?”
馮霞也笑了起來:“你不去叫,啷個就曉得人家會拒絕你呢?去嘛……”
所有人開始鼓動我,特別是蘇蘇,“唉,我今天過生日,喊她出來噻!”
“就是嘛,這個理由多巴適噻!”
“我怕她不在家!蔽壹泵πχf。朋友些的熱情讓我有些無所適從。
“電話噻!”馮曉鋼大叫起來,“老板,你們這的電話在哪?”
“喔,用電話哇!在這邊……”老板從黑暗中鉆了出來指著他那邊的柜臺說。
馮曉鋼一把拖起我,向電話方向走去。我聽見莫海在我身后大聲的說,“聲音小點,免得人家聽不到!”
撥號碼的時候,我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手有點抖,盡管這個號碼我曾經(jīng)撥過很多遍。電話一下子就通了,我突然間很擔心她真的不在。電話響了兩聲以后就有人接了:“喂,你找哪個?”
我一聽聲音就知道適娟娟,真好,她在家。“我找娟娟。”
“我就是,平生哇?”
“是我!蔽艺娓兄x上天。
“啥子事?”
“喔,蘇蘇過生日,叫你出來耍!瘪T曉鋼一直在我身邊暗示我一定要提這一個關鍵點,還好的是,我也想到先說這個。
“啊,你啷個不早說喃?”
“不是,我下午不是給你打過電話,你要出去,我就不好說啥子了!
“哎呀,你啷個……”娟娟沒好氣的說,“但是現(xiàn)在都九點過了……”娟娟有點遺憾。
“就是哈,”我不知道該說些啥子,很后悔下午沒有把事情給娟娟說清楚,“現(xiàn)在都九點過了。”我只好重復著她的話,腦袋里不知道該想些什么。
馮曉鋼一看就明白了,他著急的很小聲的說:“蘇蘇,蘇蘇叫你來!蔽一腥淮笪颍疵c頭。
“但是蘇蘇很希望你來!蔽覟樽约罕锍鲞@句話而高興。
“喔,但是我啥子禮物都沒準備,這樣不太好吧。”娟娟在電話里的聲音有點無奈。
馮曉鋼不知什么時候把蘇蘇叫了過來,一把把我拽開,把電話遞給了蘇蘇,“看到你娃這個樣子,老子都著急!甭牭竭@話,我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。
蘇蘇拿著電話大聲的說:“娟娟,我是蘇蘇!我今天過生,不過來嗦?”
馮曉鋼用手掐住我的脖子,“學到點,說話都不會說!
我笑了笑,站在那里繼續(xù)聽著蘇蘇和娟娟的對話。
“就是咯,有好晚嘛,今天是星期天噻,何況你明天又是上下班。
“我們吶,就在你們家不遠的木屋,你曉得不?啥子,你不曉得,電子科大隔壁,這樣子好了,喊任平生過來接你。
“啥子禮物,任平生已經(jīng)替你給了,不說那些,快點過來,在哪兒等?”
蘇蘇扭過了頭盯著我,“石油路出來的成都廣播電視大學門口,喔,你等等……任平生,你曉不曉得石油路出來的成都廣播電視大學,嗯?”
我急忙點了點頭。
蘇蘇轉過頭去,“他曉得,他曉得。算了,你還騎啥子車喔,叫他用車搭你就行了。”
放下電話,馮曉鋼不住的稱贊,“高,實在是高,你要是男的,天下女娃兒都讓你全部追到了!”
蘇蘇橫了他一眼,“爬嘛,找不到話講了嗦。跟你們姐姐學到點,女娃兒是要靠細心的,象你,野蠻人嗦!
馮曉鋼笑得合不攏嘴,一看我還站在一起,就吼了起來,“哎,你娃還在發(fā)啥子金瓜木,還不搞緊?”
蘇蘇也笑了起來,“就是,你還不快去!
“但是我沒得車的!蔽疫z憾的說。
馮曉鋼一聽,用手使勁的排在腦門上,“老子沒得話擺了,師兄些,喝酒,喝酒!
馮霞把鑰匙丟給了我,“你騎我的車子去嘛!
(十五)
我到成都廣播電視大學門口的時候,娟娟已經(jīng)在那里了,她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和一條深藍色的牛仔褲,頭發(fā)濕濕的搭在肩上,顯然才洗過頭。她一見我就開始埋怨著,“你早說噻,我完全不曉得。你是知道的,我跟蘇蘇雖然同班,但是關系一般噻,現(xiàn)在喊到,不送個禮物,不好得!
聞著我滿嘴的酒氣,她問我:“你們去那里吃的飯?”
“喔,在五中隔壁子,小官廟街上!
“是不是羊肉?”
“就是!
“哎呀,你啷個不早說嘛!”
啥子喃,我差點沒有暈倒,千錯萬錯,就怪我沒有早說,哎,我真是笨得和豬有一拼了。
騎上車,娟娟很輕盈的就跳了上來,她用手輕輕勾著我褲子上的皮帶環(huán),我的后頸可以感覺到她呼吸的熱氣,加上她頭上散發(fā)出來的飄柔洗發(fā)水的幽香,讓我感覺第一次和她如此近距離。原來曾經(jīng)在小說里看到這種感覺,什么世界因此而停止,時間在這一秒停滯,老實說并不理解,但是我承認這些描寫很貼切,因為我現(xiàn)在就希望時間停滯下來,讓我可以一直這樣騎下去。
可惜路程太短,從成都廣播電視大學門口到木屋,不到3分鐘的時間,我們就到了。
還沒有進門,就可以聽見馮曉鋼扯破黃喉、聲嘶力竭的高唱Beyond的歌曲。娟娟一進門,莫海就開始招呼老板加酒。
蘇蘇拉著娟娟坐在身邊,“我就在說噻,任平生這個家伙辦事不牢!
娟娟回頭看著我,笑了一下,“他娃下午又不跟我講。講了嘛,我就不去我叔叔那里了嘛!
大家把我按在娟娟身邊坐下,老板親自給我們每個人的酒滿上。莫海又帶頭舉起杯,“今天是平生你喃,不懂事,這么重要的事情,也沒有給娟娟說清楚。這大家一起先敬蘇蘇一杯,然后你和娟娟兩個再敬蘇蘇,要不要得?”
我和娟娟根本還來不及表態(tài),大家就開始喊著要得。蘇蘇也點著頭,娟娟于是沒有反對,很大方的說:“我不怎么喝得酒,但是這杯我先喝了!彼话侯^就喝。
大家叫著好,我知道這些家伙想的是什么,但是說來,我也樂的他們這樣搞,心里美滋滋的。第二杯酒是我和娟娟一起敬的,蘇蘇盯著娟娟:“娟娟,同學六年,我們說話很少,要不是任平生的話,我們可能畢業(yè)后不會怎樣聯(lián)系。今天我生日,你能來我很高興。你不曉得,他開始黑怕你不來,”蘇蘇的眼睛轉到我這邊,我看見娟娟笑了一下,“不過來了,就盡個性。任平生對你喃,大家都曉得,我希望你們兩個都開開心心的喔!
我知道這里的人除了娟娟以外都喝得有點多,不知道娟娟會不會習慣他們這樣。我盯著娟娟,蘇蘇講完話,她笑了起來,然后喝完了這杯酒。我關切的問:“怎么樣,還行嗎?”娟娟用紙搽了搽嘴,笑著搖了搖頭。然后從身上掏出一盤磁帶,遞給蘇蘇:“對不起,知道得太晚,沒得啥子送你的,這盤磁帶是我下午才買的,送給你!
蘇蘇推開了她的手,笑道:“人家任平生已經(jīng)送了你們兩個給我的禮物。不要,不要,你自己收著吧!本昃瓴缓迷僬f什么。
我出去的時候,他們給我和娟娟點了很多合唱的歌曲,娟娟比我唱得好的多,一唱完,老板總是吩咐伙計送花。也不知道已經(jīng)唱了多少首歌曲,我們又開始喝酒。又一首歌曲響起,調子很熟悉,是姜育恒的《象我這樣的人》,這首歌的卡拉OK很不容易找到,很多人也沒有怎么聽過。馮曉鋼大聲問著:“哪個的歌?”老板在那邊忙不迭的解釋:“放錯了,放錯了!我馬上換,馬上換!
我一定要唱這首歌,于是我騰的一下站了起來,“不要換,我唱。”
“聽都沒聽過,你娃會不會唱喔!瘪T曉鋼反對著,“老板換掉,換掉!
“唉,你蝦子啷個那么霸道喃?”蘇蘇一把把馮曉鋼拉了下來,“任平生會唱,你在那兒發(fā)啥子屁話!
老板笑著說,“這首歌曲不容易找哈。我揀到了的,哈哈!
我拿著話筒,被莫海他們推到了前面,“擺個姿勢噻!敝芙ㄔラ_著玩笑。
我給了他一腳,“給老子爬喔,不要影響我唱歌!
姜育恒是在九十年代初發(fā)行的這張專輯,名字叫《跟往事干杯》,其中的一首歌曲就是這一首。在我看來,調子寫的很美,詞也寫的相當好,非常適合一個人在晚上,夜深人靜的時候,獨自欣賞。我自己就經(jīng)常在夜晚聽聽這首歌曲,記得有段時間電臺的深夜欄目《知心悄悄話》就很愛放這首歌。
“夜,還是那樣的深
風,還是那樣動人
想起曾經(jīng)握在手心的余溫
雨,落得綿綿密密
酒,什么時候才醒
找不到你親吻回憶的唇印
你是每一個早晨
我最想看見的人
但是我依然不能留住你溫存
你的每一種眼神
輕輕牽引我的魂
但是我永遠不能讓夢成真
象我這樣的人
孤獨這樣的深
毫無緣分
象我這樣的人
過著這樣的生
守護傷痕
不要問我能不能吹熄思念的燈
停止旅程
不要告訴我這是沒有結果的等”
我沒有想過這首歌是為誰而唱,因為它出現(xiàn)得太突然了,我一口氣唱完了整個歌曲,大家開始鼓掌,應該說這是我今晚唱得最好的一首歌曲。當娟娟要來時,我的心情已經(jīng)回到了夏天。每每面對她的時候,我不知道該怎樣組織我的言語,前言不達后語,盡說球些篩邊打網(wǎng)的話,不曉得啷個的,我就是沒有說出自己想說的話的勇氣,往往是話到了嘴邊就卡殼了。我不記得這個歌詞誰寫的,但是我始終覺得是我的寫照,“你是每一個早晨,我最想看見的人”,我何嘗不是這樣想的。我不曉得這是不是人們所謂的唱動情了,反正是我自己也呆住了,因為我這首歌曲唱完,朋友些給了我最好的掌聲。老板給我送了5支玫瑰,我拿著玫瑰回到座位,娟娟笑了起來:“唱得不錯嘛。”
得到娟娟的表揚,我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。
莫海不失時機的給我加滿了酒,“為這個,你們兩個干一杯!
娟娟有點不好意思,“大家一起嘛!
“啥子一起喔,” 菁兒很清楚莫海的意思,“娟娟,你沒聽清歌詞嗦?”
“對頭,這杯酒你應該單獨敬任平生噻!碧K蘇和馮霞附和著。
蘇蘇非常直接的把酒杯遞到了娟娟手里,“任平生這首歌是專門為你唱的喔!”
聽到這句話,我一下子燒到了耳根,心里砰砰直跳,很怕娟娟不跟我喝了這杯酒,也怕朋友些把她弄的太尷尬,“不是,不是。”
“不是啥子喔,就是……”莫海從后面給了我一拳頭。
推是推不掉了,娟娟于是很大方的端起酒杯,“確實唱得好,該敬你!”說完就開始喝了。
我急忙一口干掉了酒。頓時感覺一股氣直沖到喉嚨,難受的要死。今晚已經(jīng)喝了太多的酒,我知道,但是腦袋已經(jīng)開始有點在犒漿糊了。老板也跑過來敬酒,我實在有點吃不消了,但是心情在這里管到在,又是那么高興,死活也要喝下去。
娟娟不能耍得太晚,大約十點半的時候,她提出要走,于是所有人開始留她,但是她執(zhí)意不肯。我很清楚她家的規(guī)矩,于是提出我送她回去。
“喔,對了噻,安全第一!”莫海意味深長的說。
剛剛下樓,周建豫又把我叫了上去,“你蝦子沒長腦殼嗦,今天晚上氣氛那么好,把這個帶上。”他遞給我一包東西。
“啥子喲?”我奇怪的問。
“花,記得給人家!” 菁兒提醒到。
莫海又給了我一掌,“我對你蝦子徹底莫得語言了!”
一環(huán)路上的車已經(jīng)不多了,華燈照耀著,四周相對安靜的多!澳隳玫纳蹲?”娟娟問我。
我搖了搖頭,“一點東西。”
娟娟沒有再問,只是輕輕的說,“我們走回去嘛?”
穿過一環(huán)路,我們慢慢走過十九中和成都廣播電視大學,我很想找個話題,但是卻不知道該講些什么好,倒是娟娟打破了沉默,“你等我哈兒!
我不知道娟娟要干什么,一句“你要干啥子!边有說完,她已經(jīng)跑到了街對面。一會兒的時間,她拿著兩聽可樂回來了,“給你,以后少喝點酒!
我接過可樂,點了點頭。在這個時候,她的每一句話都讓我激動不已。有人告訴我,和女孩子在一起最美妙的感覺,就是你很喜歡她,而她也很喜歡你,但是雙方都暫時還沒有把那層紙挆破。我不知道娟娟是不是喜歡我,但是我喜歡她確實事實。我真的想說點什么,但是這樣的后果的,如果她拒絕呢?我不敢想。
不知不覺已經(jīng)走到她家的樓下。
“我上去了!本昃昊剡^頭輕聲說。
“喔,回去早點休息嘛。”我很不想她上去,但是這一刻的勇氣似乎在消失?粗昃晷π,轉身向大門走去,我突然鼓足勇氣喊住了她。
“還有啥子?”她笑吟吟的望著我。
我把抱住花的報紙撕掉,“這個……送給你!蔽抑牢乙呀(jīng)話特不園范,但是我很清楚,絕對不是因為酒精的緣故。
娟娟盯著我的眼睛,然后突然笑著一偏頭,“謝謝。”
阿彌托佛,謝天謝地,她終于答應收下了,我徹底松了口氣,心里充滿了喜悅。
突然娟娟噗哧笑出了聲,“你隔那么遠,啷個把花給我?”
我這才注意到,我們之間隔了兩個人的距離。
今天晚上是美好的,娟娟捧著花,什么也沒有說,對我盈盈的笑著,我陪著一陣傻笑,完全不知道該講些什么,不過心里有點遺憾,第一次給喜愛的女孩子送花,竟是從卡拉OK廳里拿的花,不過她能夠接受,完全出乎我的預料,我一直以為她會拒絕。
“早點回去,不要太晚!边@是她今晚最后一句話,說完笑盈盈的跑開了。
我看著她進宿舍大門,然后進單元門,看到樓道的燈亮了起來,最后看到她陽臺的燈亮了起來。我終于打了一個響指。
回木屋的路上,我把車騎得飛快,生活太美好了,我發(fā)了句感慨。那時,正好是十月中旬,成都已經(jīng)開始越來越冷了。